書寫夢想‧落實生活

在我認識《國家書寫三部曲》前，得先從一本來自高中導師的畢業餽贈禮物說起。《陪你走中國》是我第一次聽到吳祥輝這個名字，但早在若干年前，他的《拒絕聯考的小子》已經讓他的名字在我心上夾入一張書籤。

秉持著倒吃甘蔗的原則，我竟將他所有著作如逆流而上般地拜讀完。從《陪你走中國》、《驚喜挪威》、《驚歎愛爾蘭》到《芬蘭驚豔》，本本獨立成冊，乍看下是順向而行的三部曲，但對於歷史、政治、地理、教育等領域皆無深刻研究的我，逆向著讀倒也沒出什麼亂子。

挪威、愛爾蘭和芬蘭是三個北歐國家，從國中高中甚至大學，我們所被灌輸的教育就不停地在地理、歷史等科目上打轉，但作者的筆尖在這三個北歐國家打轉之餘，卻從未離開過圓圈的核心──台灣。《芬蘭驚豔》寫出教育培養國民善良的真；《驚歎愛爾蘭》寫出國民在戰役歷史中飽受鞭笞卻得到少有的政治上的善；《驚喜挪威》寫出國民對於生死態度上的美。不善使用生動譬喻的我，為作者妻子Catherine多樣的譬喻著迷，我想用飲料來形容這三部曲，《芬蘭驚豔》是一杯水、《驚嘆愛爾蘭》是一杯現打果汁、《驚喜挪威》則是一杯綠茶。

作者曾經表示：要評論台灣就要以國家與歷史的角度來看，將國家放在地理環境的縱軸與歷史橫軸，反而可以用一種相對客觀的角度來思考。我雖對政治缺乏高度的熱情，但讀完才體認到作者在長達數十年的政治生涯中以宏觀的角度將台灣和其他國家平行相看，而不是一味以台灣的角度去看世界。對於歷史，我僅留心在戲劇化的故事性中，許多平舖直述的歷史事件牽扯著政治利害和專有名詞，是我在讀三部曲時最大的窒礙。三部曲中，教育相關的篇章是在我心中打下最多漣漪的部分。

在《芬蘭驚豔》中，作者花了一百頁淺談芬蘭的教育。芬蘭的教育機制和台灣一樣為九年義務，但芬蘭正式課程的時間卻足足比台灣少了一半不只。從教科書的編排上亦可發現芬蘭處處精緻的識別，反觀台灣，改革改也改了，口號成天嚷嚷，該吵的每回新聞一次也沒少過，但表面工夫做完了，實際的根卻還爛在原地。我不反對做表面功夫，但前提是這些事情做了有益於實質的改變。前些天看了大學生每日必說的十句話，當中我竟有高達八句的慣用語。如果台灣的部分大學生對自己的未來都在逃避和無知中徘徊，那所謂的高等教育是否已然敗壞？

學生都期待遇到可以啟發自己的老師，老師也期待可以遇到真正想學東西的學生，但是，如果都只是在期待中度日，雙方都只會是在圓心的兩端直徑上繞著圓周走，永遠也達不到期待。

身邊幾乎全是對自己未來感到茫然的大學生，文憑已經不是社會菁英的必備，而是進入社會最低的門檻。選校不選系、分數到了就去念、先進去再想辦法轉走等等的想法每年升學潮時都會出現，實在很想問一句，如果不知道自己想念什麼，那至少也應該知道自己應不應該念大學吧？之前針對普設大學和博雅通識寫了幾篇文章，現下要融合提出更多弊端實在很惶恐。我認為多元發展的理念沒有錯，但是非得要預設所有學生都不清楚自己未來的立場去安排許多非必要的課程嗎？授課教師應該以教人而非教書的態度面對學生，台灣的紙筆測驗落實的相當不錯，讓學生只會在選擇題上僵化思考以及在申論題上天花亂墜，自學能力固然重要，但萬事起頭難，若無人指點出一個方向，亂槍打鳥的效率不會太好。

人才斷層、薪資過低、學非所用、招生困難、國際化不足，這些耳熟能詳的批評，箭箭射向台灣的高等教育體制。一個題目出現，芬蘭的學生會簡要提出相關理論和想法，台灣的學生在老師提出已有的四個理論時，會馬上糾正老師其實有五個理論，還會告訴老師該去找那些書和讀哪些書，他們並不關心你有什麼自己的想法，只會告訴你書讀得不夠多。作者認為台灣的教育制度和考試方式無法鼓勵原始創意，稱之為代工教育。

台灣更有名的是分數取向，藉由分數把各地的孩子分門別類放在同間教室裡後，便拍拍屁股走人，放任一窩子人自我探索。若說個個都有良好的適性發展也就算了，但分數卻無法侷限思想的延伸，物以類聚的不該是分數，而是彼此對於所選的正向肯定。可惜台灣太向前看也太向錢看。

薪資過低在北歐國家可是少見的現象，北歐國家薪資多，繳的稅也重，重點是社會福利做得有聲有色。台灣人只要稍微多一點稅便可鬧上好一陣子，因為繳出去的稅並沒有看到成果，就像大學生對於未來的不確定性。企業要的是人才，而人才不是隨波逐流，是要有自己看法與穩定度，如果到了大學甚至研究所，遲遲不肯正視這些必備能力的話，有何立場去怪政府不幫自己找好工作？一開始就茫然進入大學某科系就讀，四年過去學無所成，不過是一再地徘徊在父母照拂的輪迴中罷了。差別只是成年與否，記得，成年不代表成熟。台灣學生知道的太多，也知道的太少。當我們即將隨著時間的遞嬗進入社會，成為社會的各處份子，能發出的感嘆也只會是輪迴中的必然。我沒有權力慾，但深知權力能帶來的改變，現下只是藉著作者之筆得知更多事情，但努力增進自身邏輯能力的當中，不免又擔心起自己知道的更多是否為知道得更少的開始。

(國家書寫三部曲，取自博客來網路書店)